排挤忠臣

        陈后主免去陈叔坚在朝廷的职务，由江总代替。江总是江南名士，才华横溢，诗词歌赋无一不精。他每日里只是陪后主饮酒赋诗，所以他把机要杂事全交给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司马申去做。司马申有智谋、善决断、得心应手，但也因权势熏天作威作福。凡忤己者，必以微言诋毁；附己者，必以机缘而进之。因此，朝廷内外都不敢逆其意旨。只有托孤重臣毛喜自恃朝中元老，从不阿从司马申。这让司马申十分不爽。陈叔宝想提拔毛喜为仆射，司马申恨其不附己，便从中作梗，对后主说：
        “毛喜是我的妻兄，但我不能以私情忘陛下之公，先前高宗时毛喜曾说陛下有酒德，并请逐去陪陛下喝酒的官宦，难道陛下忘记了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后主听了司马申的话后，记起毛喜确实说过自己的坏话，就不再提拔毛喜了。
        陈后主被砍后，经精心调养，创伤痊愈，非常高兴。特地在后殿设宴庆祝，召江总及文武百官赴宴。宴会上，后主带头展乐赋诗，群臣也都亦步亦趋，互相唱和。后主突然发现毛喜独坐一旁，默默无语，即令毛喜近前赋诗唱和。毛喜因其时宣帝灵柩安葬不久，距大丧不过一年，对后主无节制的欢宴不满，又不好劝谏，所以独坐一旁。听后主叫自己，便慢吞吞地起身，来到后主面前，还没说话，却又佯作心痛，倒在御座阶下。后主大为扫兴，即命左右将毛喜扶出后宫。到了明天，后主酒醒后，怀疑毛喜不满自己的所作所为，对他十分不满，对江总说道：
        “朕真不该召毛喜参加昨晚的宴会。他实没病，却装病，不过是阻我欢宴，不赞成我罢了。如此奸诈，实在可恨！”
        江总听了，没什么反应。见江总不表态，后主对一旁的司马申说：
        “毛喜这个人负才使气，真该想个办法治治他。前时杀始兴王伯茂，都是毛喜谋划，我想把他交给鄱阳兄弟，让他报杀兄之仇，你看怎样？”
        司马申最善于揣摩后主的心意，听了这话应声道：
        “既然毛喜终不能为陛下所用，就可以按照您说的去做。”
        不料右卫将军傅縡在一旁反驳道：
        “陛下不能这样做，如果让鄱阳兄弟报仇，那么将置先皇于何地？”
        陈后主闻言呆了半晌，说道:
        “那就让他到一个小郡，不许他过问政事便了。”
        说完，即诏令谪毛喜为永嘉内史。后主又废掉了一个元老重臣。
        毛喜虽然被傅縡一言所救，但傅縡自己不久却遇到了大祸。傅縡文章典丽，词理优洽，是当时著名的文士，然性格倔强，恃才傲物，直言不讳，不太合群，遭很多人怨恨。施文庆和沈客卿因与傅縡有矛盾，便诬陷他受高丽使者的贿赂。后主大怒，就命人把傅縡抓入狱中。傅縡禀性刚直，于狱中上书后主，内中指责后主酒色过度，宠溺下人，有“东南王气自斯而尽”之语。
        后主见书，勃然震怒，过了一会儿，怒气稍消，派人传口谕对傅縡道：
        “朕欲赦免你，但你能改过吗？”
        傅縡神情严肃，挺着脖颈亢声道：
        “臣心如面，臣面可改，则臣心可改！”
        后主听了这话十分恼怒，即令宦官李善庆穷究其事，不久将傅縡赐死在狱中。

贵妃狎客得宠

        自陈叔坚、毛喜、傅縡等大臣相继被贬谪杀戮，陈朝谏官皆若摆设，无人进言。陈后主越加恣意妄为，无所顾忌，每日除了饮酒赋诗，就是做些风流韵事。
        陈后主令在光昭殿筑起临春、结绮、望仙三阁，各高数十丈，绵延数十间。其窗户壁木、横楣栏槛均用沉檀香木制成，又饰以珠翠；内设宝床宝帐一切服玩，皆瑰奇珍丽，光怪陆离，人间少有。每当微风吹至，珠卷帘动，香飘数里。再有旭日初照，五颜六色，光澈后庭；华灯初上时，流光溢彩。远远望去，如蓬莱仙境，又如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，令人叹为观止。阁下又积石为山，引水为池，杂植奇花异草，非常幽雅艳丽。陈叔宝自居临春阁，张贵妃居结绮阁，龚、孔两贵妃居望仙阁，三阁用复道相连，以便往来。另外，后宫里还有王美人、李美人、张淑媛、薛淑媛、袁昭仪、何婕妤、江修客，都受到陈后主的宠爱，也都经常到三座楼阁上游玩宴乐。陈后主又任命宫女中有文才的袁大舍等人为女学士。
        尚书仆射江总虽然担任宰相，但并不亲自处理政务，每天都与都官尚书孔范、散骑常侍王瑳等文士十余人侍奉后主在皇宫后庭游玩宴乐，被称为“狎客”，玩乐时不讲君臣尊卑次序。陈后主每举办酒宴，就让诸位妃嫔、女学士和江总等狎客一起赋诗，互相赠答，然后挑选其中特别艳丽的诗作，谱以新曲，再挑选宫女千余人练习歌唱。其歌曲《玉树后庭花》、《临春乐》等，大都是赞美诸位妃嫔的美丽容貌。君臣饮酒酣歌，昼夜作乐，以为常事。其中《玉树后庭花》是陈后主赞美宠妃张贵妃的，极尽艳丽之能事。歌词是这样写的：
        丽宇芳林对高阁，  新妆艳质本倾城。 
        映户凝娇乍不进，  出帷含态笑相迎。
        妩姬脸似花含露，  玉树流光照后庭。
        花开花落不长久，  落红满地归寂中。  
        张贵妃名叫张丽华，家本世代为兵。本是龚贵妃的侍女，陈后主对她一见钟情。她得到陈后主的宠幸后，生下了皇太子陈深。张贵妃的一头秀发长约七尺，油光发亮。她又聪明颖慧，神采飞扬，举止优雅，每当她顾盼凝视时，更显得光彩照人，映亮左右。张贵妃善于体察陈叔宝的心意，向后主引荐漂亮的宫女，因此后宫妃、嫔、宫女都对她感恩戴德，竞相在陈后主的面前赞美她。她又擅长祈祷鬼神的厌魅之术，经常在后宫中进行各种不合礼制规定的祭祀，聚集女巫伴着音乐跳舞，装神弄鬼。陈后主沉迷玩乐，懒于处理政事，朝中百官大臣有所启奏，都有宦官蔡脱儿、李善庆呈进请示。后主就靠着松软的隐囊，让张贵妃坐在他的膝盖上，两人一起审批奏表，裁决政事。凡是蔡脱儿、李善庆没有记住的、没有汇报的或汇报时杂乱无章的，张贵妃都能逐条加以分析，没有遗漏。张贵妃经常参访了解皇宫外面发生的事情，外面的一言一事，张贵妃都能事先知道，然后告诉陈后主，因此更加受到陈后主的宠爱，远在后宫诸位妃嫔之上。
          （待续六十三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