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门口的黄河
◎张茂文
黄河岸边是我的家乡，出来家门口就是黄河。生在黄河边，长在黄河岸，对黄河再熟悉不过，对黄河的感情可是深不可测。
据说，自盘古开天劈地就有了黄河，有记载恐怕也有五千年了吧。她发源于青藏高原的昆仑山脉北麓，九曲十八弯，流经了西藏、青海、甘肃、内蒙、宁夏、陕西等九省、区，从山东注入渤海，长达近万里，是当今中国的第二大河。因黄河流经黄土高原，水中带有泥沙、水色发黄，故称“黄河”。
亘古岁月，沧桑巨变，她冲积了黄河中下游平原，孕育了炎黄子孙，繁衍生息至今，她素有“中华民族摇篮”及“母亲河”之美称。
辽阔大高原上丰沛的降水以及高山积雪的融化，汇聚成流，系黄河的水源之本，峡谷之中，支流繁多、湍急飞溅，如山西黄河壶口瀑布，飞流直下的壮观景象，一直吸引着人们前往观赏。
世世代代，黄河积淀了丰厚的传承文化，也有颇多的讲不完的美好故事。诸如：禹王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；相传黄河之中有成精的鱼鳖虾蟹，哪方人如让它有所不如意，惹恼了它，它就会拱开大堤，决口造灾。家乡村北有个大湾叫“口子湾”，不知晓是何朝何代，当时黄河决口，相传是一条成精的大鲶鱼一扫尾巴就形成了这个大湾。为此，沿黄河村庄家家户户供奉“河神爷”以求护佑平安……
抗战时期，“黄河进行曲”响彻黄河两岸：风在吼，马在叫，黄河在咆哮……游击健儿逞英豪……保卫黄河，保卫家乡，保卫华北，保卫全中国。至今耳熟能闻，家喻户晓、人人会唱。
在陆路交通还不发达的时期，记得在四十年前，黄河航运发达兴旺，设有黄河航运局。河道中滚滚来水、百舸争流、风帆片片，艄公的吆喝声，纤夫们弯腰拉纤的号子声，景声并茂、十分动人……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黄河中又增添了机动客货运输船只，老百姓都称之为“火轮船”，乘风破浪、穿梭不断，汽笛声声、震荡长空，黄河又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。后来随着陆路交通的兴起与发达，黄河航运渐退消失。当今，黄河上已架起了无数座各式各样的桥梁，黄河天堑变通途，但那时壮观的黄河航运景象，仍让人回味无穷。
黄河上游流经黄土高原，水中带有大量泥沙，但至下游，流经平原，河面宽阔、水流放缓，泥沙沉积，致使河床逐年抬高，成为世界有名的地上“悬河”。
正因为黄河是一条地上河，在汛期洪峰到来之际，一旦堤防存在隐患，就会破堤决口，给沿黄人民带来村庄冲毁、粮田被淹、生灵涂炭的大灾大难。特别在旧社会，官府疏于黄河治理，有着三年两决口之说，那时黄河被称为“害河”。我村的老年人至今还相传，清朝某年间，济阳南关黄河决口，我村被洪水没至房檐，人们都爬上房顶，呼救无应，十分悲惨。在抗战初期，国民党反动派假抗日、真反共，曾在河南花园口炸开了黄河大堤，使数十万人遭灾遭难，致使黄河曾一度改道，形成了骇人听闻的“黄泛区”，受灾民众饿殍遍野、妻离子散，背井离乡、外出逃难。
解放后党和政府十分重视江河治理、除害兴利，在毛主席“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”的号召下，广大人民群众在冬春农闲时节，大打人民战争，男女老少齐上阵，肩挑车推、热火朝天、汗流浃背、挖土筑堤，使堤防年年增宽加高。特别是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，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，实行了机械化治黄，通过用搅泥船把含沙的黄河水引上堤岸，通过沉积来加宽加高大堤，成效特别显著，黄河堤防可以说是固若金汤。
沿黄人民对黄河安危、事关大局的意识特别强，对黄河防汛警惕性特别高，时刻绷紧防大汛、抗大洪这根弦，做到有备无患，防患于未然，这已成为沿黄人民的本能与习惯。笔者儿时刚刚记事，大约是1951年前后的一个夏夜，睡意浓浓中被大人推醒，给穿好衣服，说黄河要开口子，赶快上大堤。此时全村鸡鸣犬吠、人声鼎沸、惊慌失措，牵牛拽羊、扶老携幼、背着干粮（每年逢大汛，家家户户都先做好几锅干粮，已备不测所用）、灯笼照路朝大堤奔去。到了大堤上，在大堤两侧空地上围坐一起、惊恐万分，说话都不敢高声。此时，只见大堤上灯火闪动、提灯、马灯、火把，千盏万盏一眼望不到尽头，河中滚滚飞奔的激流、浪涛怒吼。大约到了下半夜，黎明将至，来了一名大概是乡、区干部的人沿堤呼喊：“乡亲们，险情已排除，大家放心，都回家吧。”后来据说，这夜防守巡堤的民兵，发觉了背河堤坡上有一处渗水迹象，为防万一，防汛指挥部一面组织抢险，一面通知临近村庄的群众转移，险情很快被排除，这才发生了有惊无险、虚惊一场的一幕。
每当汛期来临，沿黄村庄都将身强力壮的村民编为基干班与抢险班，备好防汛料物，如草捆、抬土筐、木桩、榔头、提灯、铜锣（以备报警用）、斧锯、铁锹、石夯、推车、拖拉机等。并专仓存放，基干、抢险班的民兵，人人都要备好雨具（蓑衣、雨衣）、救生用具（大葫芦、车轮内胎、救生衣、救生圈）、手电筒、铁锨等。群众备料如：麦秸、树枝、棉被（以备堵漏）、布袋等物件，各家各户都将数量列成纸单，贴在大门的门楣上。每年汛前，都要组织基干班、抢险班的民兵进行抢险模拟训练，如打柳枕、下木桩、防沉、堵漏。每当汛期洪峰到来，基干班、抢险班就上堤防守，住窝棚、冒高温、战酷暑，受尽虫叮蚊咬，日晒雨淋，昼夜轮班，抬着草捆，沿着堤坡不间断的巡查，一旦发现异常就鸣锣示警，全力上阵，确保万无一失，真正能达到召之能来，来之能战，战之必胜。
如上世纪的1958年8月间，正值高粱谷子快要成熟之际，黄河发大汛，最大洪峰到来之时，流量达到了每秒一万立方米，滔滔黄水，后浪推前浪，汹涌澎湃，一眼望不到边，水位急速上涨，很快没过了大坝，离堤顶只有半米了，一声令下，周边几十里村庄的群众都赶来筑堤，大堤上人山人海，肩挑人抬，来来往往，川流不息，不到两天功夫，堤顶上就筑起了一道宽2米，高1米的子堰，确保了黄河安全渡汛，创出了有史以来的抗洪奇迹。
严冬和早春黄河凌汛也时有发生，一般是严冬之日，黄河千里冰封，顿失滔滔，但早春来临，开河淌凌，河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冰块顺流而下，往往到了河道狭窄处，冰块挤塞、流淌不畅，很快形成冰坝堵塞河道，致使河水猛涨，甚至很快漫滩，形成洪灾危及堤防安全，因而沿黄人民上堤防凌，破除冰坝，保障淌凌畅通也是习以为常的事。但时常因冰流量大，冰坝形成快且高而宽，人为难以破除，就需通过火药爆破来解决，再不然就动用火炮或飞机炸开冰坝。
1956年的早春，正值凌汛，笔者家门口黄河葛店险工处，很快形成了一道冰坝，坝体越积越高越宽，河水受阻，眼见快速猛涨，人力难以破除，情况危机。一声令下，炮兵部队用炮车拉来了八门火炮，位置选好，炮弹上膛，只等令下，就会齐发。说来话巧，就在此时，冰坝轰然坍塌，洪水夹带着冰凌宣泄而下，险情很快解除。
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，沿黄人民年年治黄，除害兴利，成效显著。黄河面貌日新月异，今非昔比。当今的堤防高耸宽阔，堤顶路面通畅，层林尽染，硕果累累，鸟语花香；临河险工处，整齐坚固的石坝一座座、一排排相接相连，一望无际的黄河水滚滚而来，不时的拍打着石砌的坝坡，哗哗作响，黄河已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，又宛如一座天然的大公园。
当今，座座引黄闸高耸林立，巍峨壮观，甘甜无污染的黄河水浇灌着沿黄万顷良田，种植水稻，以水压碱改良了土壤，净化了空气，涵养了地下水，生态友好，五谷飘香，品牌打响，村村气象新，户户呈小康。
新世纪以来，黄河小浪底工程全面竣工，黄河水达到了可控可调。盛水期，可拦蓄水流避免大水漫滩，威胁堤防安全；枯水期，可将拦蓄的水流开闸下泻，致使黄河年年水量平稳，从不再干枯断流；下游粮田灌溉，生活用水、工业用水有了保障，新兴城市东营的崛起，胜利油田石油正常开采的运作，以及黄河入海口三角洲的开发利用，均都得益于黄河水的调配。近些年来通过实施调水调沙，即利用小浪底开闸放水的激流，将河底泥沙冲刷入海，河床一度下降，黄河地上“悬河”之安全隐患逐年消除。
由于黄河水甘甜无污染，水质优，饮用黄河水也越来越被青睐。稍门平原水库工程已近尾声，投入使用后，可满足全县五十多万人的生活用水所需。济南市又绘制出了携河发展的宏伟蓝图，跨河北上，建设北部新城，黄河新时代已大踏步的到来。 作者地址：稍门高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