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击数:582 更新时间:2018-02-12

这一场雪

◎王小萍

        “下雪了,下雪了!”靠窗的姑娘抓起手机,嚷着要拍几张雪景。“雪这么小,你还不如录视频呢。”邻座的小伙儿说。“谁说雪不大,你看我同学发的照片。”姑娘忙不迭的打开了她的朋友圈。
        好美呀!在广袤的天地间,白的天和灰的地绕成一个大大的圆,这个圆正被一排笔尖向上的铅笔齐刷刷分开。铅笔本是作画的工具,怎就走进了画里?这是静静的矗立在田野之上的一排大树,他们奋力将这天空自一角高高撑起,只为让我细看这上午还是绿油油,此刻却是白乎乎的麦田。这是大自然独有的鬼斧神工,几个小时的时间,已然换了天地。这椭圆形凸起的田埂,这浓白色覆盖着略带碱性的黄土,这灰色的杂乱似草又似叶顶着白色绒毛的麦苗儿……这下的一定是小雪,否则如何会有这清晰可辨的灰与白,而不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呢?
        蜿蜒的乡间小路上,一行脚印正嵌在路中央,前脚掌是摁下去的小半圆弧,脚后跟是重重踩进去的小半圆圈,中间连接处则是淡淡的椭圆形。我猜这一定是个白袄红帽来看风景的姑娘,却又忽地闯进这黑白灰的画里,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。
        中国画是少不得细线条的,就如这细细的树干、树枝和树杈。幼儿拳头般粗细的小树干,从半腰间伸出枝条。毛线般的小树枝儿,紧紧的裹着一层银白的纱,树尖上缠着一层花白的线,被包裹自信的他,刚想转个圈儿,却又被旁边的大哥提醒着缩回了手,他要同他一起伸向更遥远的天际。
        如果说,这田野中的雪,是浓墨的中国画。而窗外的雪,则是舞者的呢喃。在这北方的腊月天里,她如江南姑娘般踮脚轻扭腰姿,遥望着远处。
        远处结冰的河面上落满了小雪片,白里透着亮。近处,铺了白地毯的地面平的如一面镜子。窗户底下,红色、灰色、黑色的汽车,都商量好了似得,统统围上白纱巾。没有争奇斗艳,没有攀比妒忌,就是一色的白,是一色洁净的白。相比较这白,屋内的光线是暗了些。“啪嗒,啪嗒”,我仿佛听见了对面高楼里的开灯声。
        在对面卧室的一角,是个独自托腮的小家伙。趁大人不备,他悄悄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儿,伸出小手招呼着:“小雪花儿,你快进屋里来暖和暖和吧,外面那么冷。”一片又一片,一簇又一簇,当晶莹的雪珠堆满了窗台,小胖手正想着是堆成一个球,还是写上一个刚学会的“天”字,门被妈妈推开:“乐乐,你最喜欢的动画片开始了,快来看电视吧。”小胖手应了声,又偷偷合上窗户。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,对着小雪花做了一个“嘘”的动作,转身出门。
        小雪花一定是听懂了乐乐的话,否则她怎会静静的从窗台落下,滑到树杈上,又绕过树杈落到了地上?她一定是急急的想找到原来的路,好和从天空中直接洒落的小伙伴汇合。
        雪还在下着,“窸窸窣窣”的。天晚了,他们却下得更急了,她们急着填充汽车开走后的空地,急着往枯黄的野草上挂雪珠儿,急着要将回家的路撒的又匀又白,对,撒的又匀又白。
        在这又匀又白的路上,一辆汽车驶过,车轮正以我能目测到的转速旋着圈。在这又匀又白的路上,暖暖的路灯亮了,橙黄色的灯光投到我的电单车上。我听着汽车驶过的“咔咔”声,瞧着自行车留下的弯曲又细长的车痕。路灯则沿途撒着小星星,星星们正闪亮的眨巴着眼睛,一粒接一粒轻快地跳跃,直跳到我停车的楼角。
        雪还在下。下吧,你这明早可以让孩子们打雪仗的雪。下吧,你这今冬可以让麦苗喝饱水的雪。下吧,你这场最欢快的雪。作者单位:大鲁阁公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