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福列车
鞠慧
明德拉着金丽春，进到了一间房子里。这是一间还没有建好的房子，门和窗还都没安上，像张着的大口。房间里没有电，咋一进来，很黑。地上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，金丽春绊了好几下，差点跌倒。
明德摁亮了打火机，在房间里照了一圈，然后，他把金丽春拉到窗户跟前，认真地说：“丽春，记着，这房子，是咱的。”
金丽春愣了一下，微微笑了笑。她知道，明德今天真是喝多了。
明德像是看透了金丽春的想法，他接着说：“丽春，今天我是喝多了，可我没说胡话。这个顶楼的小两室，是咱的。再等半年，拿到新房的钥匙，咱一家住在这里，豌豆就能上城里的学校，咱就都是城里人了。”
月光从面前那个大大的方框里照进来，朦胧飘忽，金丽春茫然地望着面前这张模糊的脸，感觉像在梦里。
“丽春，咱终于能跟城里人一样，有自己的房子了！”明德说着，把身子紧紧靠在了墙上，伸出手，他仔细地抚摸着。那堵普通的砖墙，就像是明德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一样。
“自己的房子？”金丽春喃喃道。她实在想不明白，眼前的这套房子，会跟自己有关系？
“对，咱自己的房子。有了房子，咱的根，就在城里扎下了。”明德继续充满深情地抚摸着墙壁。
金丽春开始变得半信半疑起来。从明德的神态看，并不像酒喝多了说胡话的样子。“明德，你哪来的钱？”金丽春知道，这一片的房子，每平都快到一万了。虽说是在顶楼，也只有两小室，可对明德这样的打工者来说，那也是天文数字呀！别说现款了，就是首付款，明德也没办法凑齐的。退一万步说，就是真想办法凑齐了首付，人家银行也是要审核的，像明德这样的情况，人家银行怎么可以会给他办贷款呢？
“丽春，你别管。反正，我一不是偷的，二不是抢的。半年以后，你就等着来住咱的新房吧。记住了，咱的房子是1803。”明德说着，又熟门熟路地在各处转了一圈。
“丽春，走吧。你想看，白天我再带你来，仔细看看咱的新房子。”明德说着，拉起金丽春的手，弯腰钻过一个圆形的洞，站在了刚才他们上来时的那个平台上。
升降机上的料已经卸完了，空在那。明德用手拍了拍升降机的铁丝网，开升降机的工人回头看到明德，在操作台上摁了一下，升降机的铁丝网门哗啦啦响着打开了。明德拉着金丽春钻了进去，不一会，升降机就把他们送到了地面上。
金丽春头疼得更厉害了。这一切，简直太像一场梦了。在这里，他们竟然会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？
白惨惨的月光把楼房、树木的影子剪下来，贴到了地上。金丽春踩着这些活动着的影子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。身体轻飘飘的，像在半空里悬着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，无着无落。
关上夫妻房的门，明德一下抱住金丽春，把她放在了那张木床上。
明德胡乱扯着自己的衣服，扯着金丽春的衣服。
平躺在床上的金丽春，即没有配合也没有反抗，她就那么躺着。脑海里来回闪着那串数字：1803，1803，18031803……这串数字越转越快，连在了一起，分不清首尾。它们变成了一个个的小人儿，在金丽春眼前走马灯一样来回穿梭着，蹦跳着。金丽春被它们搞得天旋地转头晕脑涨。
明德喘着粗气，甩掉了最后一件衣服。
“首付，哪来的呢？告诉我！”
平躺在床上的金丽春，在明德逼近的时候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。
明德愣了一下，身体猛然停止了降落。近在眼前的金丽春，发出的声音，却如同来自遥远的天边。
“明德，我想知道！”
金丽春说着，猛地坐了起来。那串数字变成的小人儿，在她面前快速奔跑着，飞速旋转着，自己也被那些小人儿裹挟着，无法停下来。金丽春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。
毫无提防的明德被金丽春撞了一下，倒在了床上。
明德没有再爬起来，也没有再对金丽春有什么动作，他就那么静静地躺着，好久好久。不动，也不说话。
金丽春差点都以为明德睡过去了。这时，明德突然说话了，他说：“丽春，你别问了行吗？反正，这房子不是偷来的，也不是抢来的。丽春，相信我，我没做任何犯法的事。”
“明德，想想刘雪的男人，那个厨师，我就怕。”金丽春突然很想哭，鼻子一下酸起来。（75）